医院校毕业，找了份饿不死吃不饱的工作，本来以为会平平淡淡柴米油盐过一生，医院工作一段时间后，碰到诸多奇事怪事，让我的生活产生巨大的转折。
年5月，我总是不分场合地突然流鼻血，这让我十分恐慌，医院做了一个全身体检，发现头颅CT报告显示有可疑病灶，意思就是可能脑袋有问题。这个结果吓得我*飞魄散，我果断请假住院，去做进一步的检查。
凭医保住院检查可以报销一部分费用。我除了流鼻血，没有其他的症状，所以我只是挂个神经内科的床，并没有实际入住，每天听医生安排做核磁共振这样那样的检查，一点积蓄花得很快，一阵肉疼。
花钱买心安。
6月8号，正是高考结束这天，我去神经内科护士站办住院手续，几个护士得知是我本人住院都瞪大眼睛看着我。因为这个科室的病人多是脑中风、脑梗死这样的老年人，像我这种二十多岁身强体壮面色红润的男青年非常罕见。我准备开两句玩笑，听到其中一个护士喊：“老胡？你怎么来啦？”
我定睛一看，原来大学校友李木子，毕业之后和她联系较少，没料到她来这里当了护士。我笑道：“想你啊，特地住院来看你。”
李护士脸色一暗，我暗呼不妙，毕竟在校期间跟她不是很熟，这玩笑估计开过了，赶紧转移话题说道：“经常流鼻血，过来看看。”
这时我感觉鼻子不舒服，用手摸了摸，还好没有流鼻血。
李护士脸色很快恢复正常，走到我身边，说道：“我带你去医生办公室吧。你的管床医生是谁？”
我边走边说：“巧了，以前的内科学老师欧阳。“
李护士“哦”了一声走，说道：“欧阳老师是个好医生，只不过总是皱着眉头冷着脸。你不要在意。”
路过4号病房李护士脚步慢了一拍。我朝病房瞧了一眼，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，而其他病房人满为患，走廊上都塞满了加床！我问道：“这是……”
李护士小声说：“15号床昨天死了一个人。”
我习惯性地摸鼻子：“病房里死人不是很正常嘛。”
李护士嗓音更低：“他是半夜被砍死的。”
我心里一惊。
原来前些天有个小偷半夜摸进民宅偷窃，见色起意，实施强奸，正好丈夫半夜加班回来，气愤之下直接拿菜刀砍了小偷十几刀，但都不是致命伤。丈夫暴怒，又把小偷从五楼扔下去，摔了个脑震荡昏迷。丈夫清醒过来后投案自首，结果被法庭判了他二十年。原因是丈夫原告变被告，小偷家属请了个资深律师，表示小偷见丈夫回来后停止了强奸行为，此时丈夫仍然行凶，构成蓄意伤人罪。
谁知这小偷居然是个富豪，但是有偷盗癖，一段时间不偷窃就浑身过敏，严重的时候还会导致休克。本来小偷快被摔死了，但是欧阳医生妙手回春，又把他救活了。不少人对欧阳医生议论纷纷，指责他不该救治这种人渣。
丈夫入狱后，妻子不堪羞辱，寻了自尽。当天晚上已经苏醒过来的小偷被神秘人活活砍死在病床上，尸体裂成了几十个肉块，床头放着把菜刀。一时间人心惶惶，没有病人敢住进来。
我说道：“太诡异了吧。怎么可能有这种事！？”
李护士一拍我肩膀，说：“哈，没骗到你！那个小偷倒是的确是死了，伤太重，死在ICU里面。欧阳医生医术再高，也救不回必死的人，能把他的死期延迟三天就不错了。但是小偷的家属不依不饶，说欧阳医生故意懈怠，没有尽全力，天天找欧阳医生的麻烦，不仅如此，还威胁他的女儿，所以这几天欧阳医生心情不太好。”
我点点头，但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：“既然你的故事是编的，那4号病房里有四张床，为什么一个病人都没有？”
李护士一脸神秘，笑道：“你猜？”
我看着李护士的侧脸，摸了摸鼻子，又流鼻血了，我赶紧从兜里掏出纸巾捏成团塞住。
李护士笑道：“我有这么美吗？哈哈。”
我仰着头，耸耸肩，表示无奈。
来到医生办公室，有好几个病人等着开药开检查单子，我站在门口那里排队。欧阳医生正在跟一个病人讲解病情和治疗方案。病人一把年纪，胡子花白，操着一口*都听不懂的方言问欧阳医生问题，说着说着眼泪婆娑。不知欧阳医生是真听懂了方言，还是靠表情肢体猜测，几番话把老人家的情绪安抚下来。我见他一脸疲惫，心中不忍。终于轮到我，正准备过去让欧阳诊治，谁知道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插到我前面，温文尔雅地说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我父亲身体不舒服，年纪大了，让医生先看下他，好吗？”
我暗骂这家伙虚伪。看到他父亲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，也不好说什么，我依旧仰着头看天花板，左鼻孔塞着一个纸团。
站在我后面的人不经意碰了我一下，顿时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汗味。我回头看了他一眼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。六月的江城虽然比较热，但是办公室里开着空调，他居然浑身是汗，脸色发青，像是病重的样子，左手拿着病例，右手插在口袋里。
我扭过头来，思索之下，察觉这个男人散发的东西除了汗之外，还有一种情绪，叫做恐惧。
这种情绪很快传染给了我，因为电视里莫名其妙开始流鼻血的人，都是有很重的疾病，加上CT单上那“可疑病灶”四个字，更让我胆寒。万一我得了什么重症，脑肿瘤什么的，那该怎么办啊！我想着想着，思路飘飞，回到童年。
小时候我邻家老头自称神医，华佗在世，但是连自己的感冒都治不好。奇怪的是，每隔段时间就会有豪华轿车停到他家门口求医问药。年，在我五岁的时候他突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他在十天后他要再死一次，我问他：“人可以死很多次么？”
老头一笑，然后给一本线装书让我好好保管，以后大学毕业了仔细研读。上面的字我都看不懂，纸张却很柔软，然后我把这本书放厕所里用来擦屁股，一百来页的书被我家的狗抢救回来几张纸。
十天后老头身无分文出去嫖霸王娼，遇到仙人跳，被人揍了一顿，突发心肌梗死，翘了辫子，极其不光彩。
守灵的第一天，那些豪华轿车中的最豪华的一辆再次出现，车主花五百块从满脸鼻涕的我的手中，买过去十张带着大团*颜色的纸。这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，所以我一直认为这个人是二百五。
出殡的当天，那十张纸莫名其妙又出现在我的口袋里，差点把我自己恶心死。晚上用灶烧火做饭时，我就把纸给点着了引火，化为灰烬。
十五年后我考入江城中医药大学，听药学院的书记说我们学校以前的校长，是一个思想极端的知识分子。年就因为医学观念太超前不为同行认可，郁郁不得志，跳楼死了，遗体火化。我总觉得书记在说邻居老头。
我从回忆中醒过来，很快觉得不对劲，因为浑身是汗的男人眼睛通红，死死盯着虚伪男，分明透着愤怒。
突然，我被红眼男人推开，我鼻子里的纸团飞出，溅出几滴鼻血，我的人撞在墙上。我万分惊恐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慌忙从裤兜里掏纸巾塞鼻子，耳中听到一声怒吼：“文律师，我干你全家！”
接着我看到虚伪男人背后插着一把匕首，鲜血湿透了西装。
文律师背上的匕首颤颤巍巍。
红眼男人一击得手，也愣了几秒钟，然后翻窗户跳出去。神经内科的病房在三楼，虽然摔不死人，但是也能摔个骨折。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，办公室里的人才反应过来开始尖叫。我注意到坐在轮椅上的文老爹脖子有几滴鲜红，估计是我的鼻血。老人年纪太大，反应迟钝，看到儿子受重伤也无动于衷，只是手脚和嘴唇不停抖动，口水流出来，划过下巴上的老年斑。
医生办公室里有几个年轻姑娘陪爷爷奶奶看病，她们忙着自拍，估计得在网上发类似“爷爷生病了，好心疼”这样的消息，虽然她们爷爷基本不会上网。也是因为如此，姑娘们熟练地拍下红眼男人的照片。
文律师当即被送到急诊室。
律师？我想起土豪小偷家属请了一个巧舌如簧的律师，难道便是他？助纣为虐，颠倒黑白，他直接导致那位妻子的死亡，不是什么好人。
欧阳医生倒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似的，没有太大的情绪激动，拿着CT片子迎着光看，对我说：“小胡？你怎么了？哪里不舒服？”
我见欧阳如此淡定，忍不住问道：“欧阳老师，你认识文律师啊？”
欧阳医生扫了窗户一眼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：“杜南飞一家算是毁了。”
“杜南飞是谁？”
“医院的普通外科医生，医术精湛，砍了程文范十七刀，每刀都避开了程文范的重要脏器和动脉血管，让程文范感受剧痛，却又不致死。这十七刀肯定是在头脑极其冷静的情况下砍出，所以我不相信杜南飞会情绪失控到把程文范扔下楼摔死。应该是程文范慌不择路，自己从窗户下跳下去的。”
我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，程文范是那个偷窃癖土豪，杜南飞是那个愤怒的丈夫。
“那刚才这个砍人的是？”
“南飞的弟弟，杜北归。他定是气不过文律师颠倒黑白，害得他哥哥锒铛入狱，又害得他嫂子自杀。南飞的父母死得早，南飞一手把弟弟拉扯大，兄弟感情极深。不过两个人性格相反，哥哥冷静，弟弟冲动。可惜了，我看病时注意力高度集中，没有注意到北归过来，不然还可以劝导他。可惜了。唉。”
别人说自己聚精会神到旁若无人这种地步，我可能会不信，但是欧阳绝对是做到全神贯注到极致的人。
“小胡，你说文律师是不是个好律师？”
“肯定不是啊，他混淆视听，见财忘义，杀人不见血。”
“可是，他前段时间给一百多个讨要工资的民工免费打官司，为此被人修理恐吓过。”
我认真思考，说：“这就好比一个*贩，靠贩*发财，害人无数，却修路搭桥，慰问穷苦。看善和恶的大小吧。总的来说不是好人。”
“哈，不闲扯了，来看下你的片子。李护士，麻烦你把48床推回病房，顺便联系下文律师的家人。”
李木子明显不喜欢文律师，不过职业素养让她没有表现出厌恶。她推着轮椅走出医生办公室。
医院，很快从姑娘们手上掌握了凶手的肖像。
排队做核磁共振的人很多，我被安排到了三天后的晚上。中午喊李木子出来饭，追忆一番菁菁校园，随口问她感情生活如何。李护士本来平视我的眼睛，闻此言往下看。见她不愿多谈，我便转移话题，问道：“怎么四号病房里没住人啊？”
李护士小声说：“有个老年病人晚上睡觉，大便拉在了床上，不知道他吃了什么，奇臭无比，没人能在里面待五分钟，病人自己都受不了。床单换了，病房清洗一遍，还是消除不了那个气味，先前正在用紫外线杀*。”
我还以为病房里闹*，这下心情放松了一些。以前在学校没有单独和李木子相处过。李护士是那种耐看型的姑娘，第一眼不觉得惊艳，但每见一次面，五官就更立体一些。想到这我又赶紧摸鼻子，生怕又流鼻血。
“欧阳医生和杜南飞很熟啊？”我问道。
“杜南飞是谁？”
“咦，就是捅偷窃癖土豪十几刀的丈夫啊。我还以为你们在同一个科室资源信息都是共享的呢。”
“没有，欧阳医生跟我们这些小护士，没有多少话。”
“医院里，身边都是病人，会不会觉得压抑啊？”
“肯定的，这些老年人都是一身的病，像那个文律师的爸爸，七十好几，高血压一百八，脑梗死发过三次，糖尿病，冠心病心绞痛，非小细胞肺癌，还好没有转移。心脏里有两个支架，腿上有好几颗钢钉，颅骨被打开过减轻颅内压，好几次心脏骤停被送去抢救。不过求生欲望强。放在其他老人身上，早就死了。”
“心脏骤停，是不是要拿两个熨斗似的东西电他啊，是叫除颤吧。以前学的东西都忘光了。”
“是啊，心脏停止跳动了才用那个东西电，正常人的话，就直接电死了。”
“事物都有两面性啊。”
“嗯。”
三天后晚上七点，我去核磁共振室排队做检查，得知九点才排到我。我无聊跑到神经内科病房，李护士正值夜班。相比白天而言，她的工作晚上稍微轻松一点。我打听了下文律师的情况，这厮命大，没有重伤，只是流了很多血，不过他是RH阴性血，血源不多。医院里还有一些，都输给他了。医院，可能要出问题。
RH阴性便是俗称的熊猫血，在亚洲地区人群中极其罕见。我感叹一声：“不管怎么，文律师自己都住院了，他爸爸谁照顾啊。”
李护士习惯低声说道：“奇了怪了。他爸爸这三天发生了，额，怎么说呢，出现了很多完全不能解释的事情。”
我戏谑说道：“怎么了？得道成仙了？”
李护士一脸严肃，说：“差不多。”
我知道李护士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，顿时目瞪口呆。
人到老年，器官衰老，新陈代谢减慢，不可避免。文老爹基本照着内科学的教材把所有老年病都得了一遍，给神经内科的实习生学习提供了很大便利……
李护士是文老头的管床护士，每天都会给他量血压测心率。老头血液粘度大，血管壁增厚，血压收缩压高达一百八，持续了好几年从三天前开始，老头的血压极其不正常，甚至可以用诡异来形容。
“老胡，正常人的血压是多少？”李护士问我。
“这个我还是记得的。收缩压是，到都属于正常范围。”我答道。
“来，给你看下48床这几天的护理记录。”
我看到6月8号白天，老头的收缩压还是，晚上变成了。有一点升降很正常。到了第二天早上，老头的血压降到了。晚上再降，变成。
李护士说开始还以为自己血压测错了，但是请别的护士来测，都是这样，然后就怀疑血压计坏了。换了别的血压计，仍是如此。
到了第三天早上，老头竟然降到了，着基本属于正常值范围。要知道多少老年人吃二十年的药也难把血压降下来！
在我来科室之前，李护士又测了一次，已经降到了。
血管和水龙头一样，压力越大，流得越快。血液粘度大，血液流得慢。想要流得快，就得增大血压。如果老年人降压程度太大、太突然，会导致供血不足，继而产生很多缺血症状。而文老头一切正常！
医院医院，汇聚了顶尖的医学专家。欧阳医生针对文老头召集院里一些退休的老教授前来会诊，也商量不出一个所以然来。
西医有个特点，一切都可以实验室检查指标来量化，如果这个人指标异常，即使人感觉非常良好，那么他就有病；如果他指标正常，但是感觉身体非常差，那么这个人就没病。
“现在他收缩压已经稳定到。高血压在他身上的并发症在七十二小时之内已经全部消失。你说他是不是得道成仙了？”李护士问。
“怪哉，他吃仙丹了？还是……回光返照？”我笑道。
“返照也只是精神上返照。他精神还是有点迷糊，但是各项生命体征都在好转。本来他心率不齐，现在齐得不能再齐了。胆固醇什么的也在恢复正常。如果不看他本人，只看这些检查的话，还以为他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呢。真是想不通。他身上还有癌细胞，白天转到肿瘤内科做检查，发现癌细胞不仅没有转移扩散，反而还在减少。感觉时光在他身上倒流。不过，虽然老子变健康了，但他儿子却更惨。本来刀伤快好了，又莫名其妙地大出血，医院的熊猫血都用完了。还是不够。”
“怎么大出血？”
“嘿嘿，从身上，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……”
我正惊恐，听到有病人家属扯着嗓子大喊：“护士，没药了！换药！”
李护士耸耸肩，从护士站推出一辆小车，往病房走去，正是那个被熏得荒无人烟的四号病房。我好奇，也走过去，仿佛是心理作用，我也闻到一股残留的恶臭。文老头正住在这间病房。
难道那泡威力惊人的大便是得道成仙的文老头拉的？
李护士一次性也不把话说完……
未完待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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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：《剪灯诡话》
作者：西门瘦肉
状态：w字，完结
作品类型：灵异+惊悚
转自：雁北堂中文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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